参加工作后,有一年,我身体莫名其妙地感觉不舒服,吃饭不香,睡眠浅,整日昏昏沉沉的,精神萎靡不振,疲劳乏力。
我怀疑自己得了病,是什么病,我说不上来。我在网络上搜索,怀疑得了抑郁症,这是可怕的病,不敢怠慢,决定去医院检查。
我身体轻飘飘的,开车连踩油门和刹车的力气也没有。我不得不坐公交车去医院。
虽然我的家距离公交车站台只有三百多米,但是我走了四十五分钟。走两步,总希望停下来歇息。
上了公交车,我看着滚滚车流和车厢内拥挤的人群,头晕目眩。我下了公交车,在花台边哇哇地吐了一地。
几个女人觑了我一眼,捂着鼻子指责我,“喝不得酒就少喝一点!何况大清早的,喝什么酒呢?”
站台离医院不足三十米,每一步都比登珠穆朗玛峰还艰难。好不容易走到医院的挂号大厅,排队挂了号,我在大厅足足坐了二十多分钟。
进入诊室,主治医生是一位中年妇女,戴着口罩,一双眼睛炯炯有神,盯着我问:“哪儿不舒服?”
我病恹恹地笑了一下,慢条斯理地说:“医生,我近几个月来,不知怎么的,吃饭不香,睡觉不香,整天精神不振。”
医生愣了一下,说:“这样吧,先检查下血常规!”
我有些迷惑的问:“你觉得我会是什么病?”
医生说:“得看检查结果。依我的经验看,肯定是‘亚健康’!这病,是经常玩手机,看电脑,熬夜,工作压力大引起的。”
我拿着医生开的单据去交钱,抽血化验。在化验室,看着一管一管的血,我头又开始眩晕。
一位年轻女医生拽着我的手,拿着细长的针往右手的血管里插,一阵刺痛,亲眼看着我的血进了试管里。
取了三管血,吓得我浑身颤抖,眼冒金星。抽完了血,我问医生,什么时候得结果?她微微一笑,“下午三点钟吧!”
少林寺2018年秋拍摄
我迈着沉重的步伐,一步一步地挪,上了公交车回家。
等到下午两点钟,我实在走不动,搭了一辆出租车。
到了医院,得了化验单,去诊室。
女医生皱着眉毛,摇着头,语重心长地说:“你还年轻啊!你得注意身体呢!你看,这结果显示没有什么毛病。像你叙述的,就是现在医学上常说的‘亚健康’!你要多休息,少玩手机,少玩电脑,合理安排自己的作息时间。”
厌食,妻子就不高兴,认为婚姻七年之痒到来了。当她把饭菜端上桌,见着我一盘菜搛一下,有的菜,根本没搛,就把碗筷放下了,脸上就泛起了忧虑,“是不是不想过了?给你做饭洗衣,抚养孩子,你还嫌弃我做饭菜不香,竟然不吃!”
我苦笑了一下,说:“我没有胃口!”
“没有胃口?离了婚,再去娶一个年轻漂亮的,打屁都香的那种女人,你胃口就好了!”
“老婆,别无理取闹了,我真是得了什么病,吃什么都不香,医生说了,我可能得了一种叫‘亚健康’的病!你若不相信,你可以去咨询一下。”
妻子吃了饭就打开电脑在网络上搜索。然后,悄悄地去药店买了许多保健品,每天要我吃,吃得我恶心想呕吐。
我不吃,她就骂我不理解她。我奈何不了,只有硬着头皮吃。
持续了三个月,我突然回忆以前我生病,母亲给我炒芋头吃,那味道太鲜美了,想着就垂涎欲滴。
我给在老家的母亲打电话,希望她给我挖芋头来。母亲听说我得了病想吃芋头,急了,肯定病得不轻,一宿睡不着觉,吩咐父亲下稻田去挖芋头给我带来。
那是秋天,稻田里的水不凉,父亲挖了两编织袋,帮着母亲挑到县客车站坐客车。原本父亲也要来的,但是他不得不在家饲养猪牛和管理田地里的庄稼。
到了贵阳东客站,我去接母亲。母亲下了车,看着我忧虑地说:“娃,你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?怎么不想吃东西?”
我看着母亲流泪,泪水也控制不住。说:“妈,我去医院检查了,没有病,就是不想吃东西。医生说,我这病叫什么亚健康。”
母亲一边揩着泪水,一边说:“也别担心!你小时候得了病,妈就是炖芋头给你吃,吃着香,胃口就好了,胃口好,身体自然就好了。”
我接母亲到家,她没有休息,进了厨房就给我做芋头。我帮着她清洗。
忙碌了一个小时,母亲把芋头盛到碗里给我,我闻了闻,一点味没有。
我尝了两块芋头,感觉不出以前她给我做的那种味道。
我对母亲说:“妈,没有味道!是什么原因?是不是油少了?”
母亲连忙把碗拿走,笑着说:“可能是!”
她又重新做,半小时过去,又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芋头到我跟前,先用筷子搛了一块给我尝。
我咬了一口,摇了摇头说:“妈,没有味道!怎么搞的,这味道去哪儿了?以前可是这样做的呢!”
母亲没有泄气,笑着说:“有可能油没有烧好,我继续做!”
母亲做了五次,我还是吃不出以前的味道,劝母亲别做了。
母亲灰心丧气地对我说:“娃,你还是吃点东西,等我明天回家,我去周围村寨打听一下,有没有人知道你这病,看能不能请人给你抓几副中药吃。”
春节,我带着妻儿回家。刚进家,母亲失望地对我说:“娃,我问了许多人,没有人知道这病,也没有人知道这病用什么药。”
母亲说着泪水簌簌的。我安慰她,“妈,医生说了,这病不是大病,只要注意饮食,保持健康的生活方式,自然就会好的。”
我闲得无聊,去挖芋头,正准备扛锄头,母亲看见了,“别去挖了,你身体不好,这么冷的天,冻着了怎么办?何况,你看天黑了,马上要下雪了。”
我听母亲的话,就把锄头放在屋檐下。
清晨,寒风凛冽,吹得屋檐上的椽子和木窗呜呜地哀鸣。
我还在睡觉,听到孩子在屋檐下喊,“奶奶,你挖什么东西?”
妻子也跟着喊,“哎呀,你看天,下着飞飞雪呢!你去挖什么呢?”
“你不知道,娃想吃芋头,我给他挖几蔸,炖来给他尝一尝,是不是和你们家做的味道不一样!”
我听母亲在挖芋头,连忙起床从屋里跑出去。果然,我看到母亲在稻田里挖芋头。我跑去,她则冲我嚷,“哟,你来做什么?我马上挖好了。你身体不好,你就别来了。你看,下着雪,风又那么大,冻着你怎么办?”
她见着我不肯回屋,不得不从稻田里爬出来,提着撮箕,笑着说:“你看,我挖了四蔸。有这四蔸够你吃两天了。如果你吃着香,明天我又挖。”
“妈,我想吃,我自己挖得了。你看你,快七十岁了,而且有风湿病,着不得冷水。你如果生病了,怎么办?”
“我生病了,就算死了,也不愁你没有饭吃,没有衣穿。你若得了病,我乖孙怎么办?这个家怎么办?”
我帮着母亲提撮箕到水井边。她先洗了脚上的淤泥,穿好鞋袜,进了屋拿了镰刀,像以前一样,先把芋头的根须除尽,专挑选品相好的嫩芋头,用手指甲刮去外皮。
她问我,喜不喜欢吃茎叶,我说喜欢。她又把茎叶掐了,用水清洗几次,就放在盆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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